景泰帝放下手中的密折,指尖在紫檀木案几上轻轻敲击了三下。烛火摇曳间,他眼角细密的皱纹里藏着深不可测的寒意。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太监进来禀报。
“进来吧。”景泰帝将密折收入袖中,脸上已换上温和笑意。那密折上清清楚楚写着叶檀英已经率领藏匿在金耀国的军队不日将抵达京城,还有李皇后暗中调动的城防各营的名单。
珠帘轻响,李皇后一袭月白色凤纹常服款款而入。
四十六岁的年纪,保养得宜的面容在宫灯下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她行礼时发间金凤步摇纹丝不动,显露出多年严苛的宫廷礼仪训练。
“臣妾参见陛下。”
景泰帝微微抬手:“皇后不必多礼。这么晚来,可是有事?“
李皇后眼帘低垂,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臣妾近来夜不能寐,御医说是心火旺盛。想着景山北宫清静,想去小住几日。”
景泰帝端起茶盏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景山北宫,靠近西华门,李家的庄子就分布在不远处。
“既然御医这么说,皇后便去吧。”景泰帝放下茶盏,声音温和如常,“朕这些日子也觉得烦闷,不若同你一起去。”
李皇后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很快又恢复平静:“那臣妾拟个同行的单子,明日给陛下看看。”
景泰帝摆摆手,“朕近日心烦,就不要那么多人去了,你我去住个七八天,回来便是。”
“好,那臣妾这去安排,明后日启行。”
“好。”
待李皇后告退后,景泰帝从袖中取出密折,就着烛火点燃,火光明灭间,他低声道:“传唐王来。”
三更鼓响时,一顶不起眼的青布小轿从角门出了皇宫。轿中唐王叶垂云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东军虎符的另一半,他掀开轿帘,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
今夜无星无月,正是杀人的好天气。
三日后,景山北宫。
李皇后站在观星台上,北风猎猎,吹得她衣袍翻飞。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皇城,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群此刻在暮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娘娘,国舅爷到了。”贴身宫女低声禀报。
李皇后唇角微扬:“宣。”
李国舅一身戎装踏入殿中,铁甲铿锵。他身后跟着两个身着异域服饰的武士,正是金耀国来的死士。
“阿姐,万事俱备。”李国舅平静地很,与李皇后比起来,他并不狂热,只仿佛是呆板地执行着谋反的步骤,“五千私兵已埋伏在西华门外,只要今夜控制景山北宫,拿到遗诏,明日就可以讨伐叶垂云。”
“慎言。”李皇后扫了不远处的宫女太监,抬了抬手,众人立刻鱼贯退出。
待殿门关闭,李皇后才压低声音道:“确定万无一失?”
李国舅道:“牵连着多少人的性命,当然是万无一失。”
李皇后望向皇城方向,眼中野心如火:“多少年了...本宫终于等到这一天。”
她转身时发间金凤步摇划过一道刺目的光:“传令下去,子时动手。”
子时三刻,景山北宫外突然响起震天喊杀声。李皇后端坐正殿,听着越来越近的兵戈之声,手中茶盏平稳如常。
一名侍卫满脸是血冲进来,“国舅爷已攻破北宫东门!”
李皇后缓缓起身,从案几暗格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那是她早已拟好的“继位诏书”,只等景泰帝驾崩,便可宣布由她垂帘听政,儿子叶檀英继位。
“随本宫去迎国舅。”
她刚踏出殿门,却见李国舅跌跌撞撞跑来,铁甲上满是血迹:“阿姐!中计了!我们的人刚进北宫就被东军包围!唐王...唐王亲自带兵...”
李皇后脸色骤变:“不可能!叶垂云不是在潼关督军!”
“皇后娘娘是在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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